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船来船往

【 字体:    稿件来源: 五里乡  作者:    时间:2021-07-01 10:44:06   

  宿松融媒讯 在建党100周年的党史学习教育中,“红船故事”让我记忆深刻。从烟波浩渺的南湖,到广袤无垠的祖国大地,一条小小的“红船”承载着人民的重托、民族的希望。

  从渔民家庭出生的我,与“船”也有着深厚的缘分。记得前段时间,母亲还跟我开视频,告诉我说:“家里的渔船要回收了,进行集中销毁。”母亲当时是用很严肃的语气对我说了这句话,希望我能给个意见,我明白她的想法。

  闻言后,我心里咯噔一下,沉默了许久,说:“拆了也好”。

  船,对于土生土长的渔民来说,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愫。自我有记忆开始,生活就和船分不开,吃在船上,住在船上,用着船,也听着有关于船的故事。

  船的故事最早听于爷爷的口中,他是个有着大智慧的人,为人坚毅有韧性,很讲原则,也历经了那一辈人所遭受的苦难。在他小的时候,住的是一条木头船,随着老祖宗一辈在江河里讨生活,那时老家还是在江苏盱眙县的洪泽湖。受到沿海战乱影响,从爷爷那一辈开始沿长江而上,一直到达宿松龙感湖并在这里定居。即便是如今驾车从高速上走,也要走上500多公里近6个小时,更别说在那个木船木浆的年代了,其中艰辛不言而喻。

  定居宿松后,国家实现了全面解放,整个社会形势开始稳定,生活逐渐有了起色。从爷爷到父亲这一辈,居家用船逐渐从木船开始变成了大型水泥船,生产用船从轻型的木船变成了大型木船或者是铁船,动力也开始由人工木浆转向了柴油机。经济收入的主要构成,也从捕捞向养殖转变,不再是靠天吃饭,生活有了更多的保障。

  父亲说,日子最好过的,应该就是我们这一辈了。虽然家中有兄弟三人,经济压力很大,但终究不再像爷爷那一辈整天考虑温饱问题了。所以在我们这一辈中,船留给我们的大多是美好的回忆。

  记得小时候每年在端午时节,阿妈都要包粽子。凌晨4点半,阿妈就轻声叫醒我们,带上一根竹篙就上了小船,前去浅滩摘粽叶。此时的天空一片青色泛着微亮,湖面上万物俱静,空气中的暑气经过一夜而消散殆尽。竹篙撑在长满菱角的水面上,泛起阵阵涟漪,白色、黄色的菱角花随之摇曳起伏着散向远方。小船徐徐前进,凉风微微而来,至今是我难以忘记的场景。

  上学时期,因为接送不便,我们寄宿在学校里,每逢周五父母都会驾船前来接我们回家。嬉闹的我们到了岸边都会安静下来尽力远眺,远处湖面上的一个黑点,就是我们回家的讯号。坐船回家有时并不是一帆风顺的,也会遇到风雨交加的时刻。三级风在城里看不出来动静,但是在湖面上就要掀起波浪。到了六级风,巨浪就直接可以打上船头和船舱了。每当这个时候,我们都会躲在船舱里,头上半顶着船舱板。阿爸在后面穿着雨衣,蜷缩着手握操控杆,向回家的方向驶去。

  遇到风暴时,天空中一片阴沉,云层中响起沉闷的雷鸣声,闪电在水天之间划出道道白色,大雨倾倒而下,大风掀起一个个巨浪叩击在船头上。风浪中,船只高高扬起,船头悬浮在半空中,像是要将船只倒扣向水面,接着又从半空中重重地落下,船身将水面劈开,发出巨响,飞溅起的浪花叩击在头顶的船舱板上,像是重锤敲击在心脏上,引起阵阵心惊肉跳。暴风雨中,船像海燕一般勇敢地搏击着风浪,每一秒都是那么的惊心动魄。

  现在回想起,才发觉父辈祖辈他们坚毅乐观、热爱生活的品质,大概就是在一次次这搏击风雨中磨砺而成的了。

  船于父辈他们来说,是居家住所,是出行工具,是良师益友,也是一种桎梏。因为船,父亲这一辈的人往往文化水平都不高,能念完整个小学的屈指可数。

  父亲在谈心时曾跟我们说过他念书的事情,当时爷爷考虑到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,家中又有两个伯伯帮衬着,就把他送进了学校。因为找不到地方寄宿,每天都要爷爷亲自去接送。早上四点多就要起床,划船20里路送父亲到岸上,父亲再走上3里路到最近的小学读书,下午再划船去接父亲回家。一天来回两趟,每天要划船80里,风雨无阻。上了一个月后,看着日渐消瘦的爷爷,父亲眼泪默默地流了很多回,再加上去早去晚归读书太辛苦了,就放弃了读书,为此还挨了一顿打。此后,爷爷也没有再提让父亲念书,父亲也就跟着伯伯们一起在湖里挂钩、撒网。

  除了读书不便,船也在方方面面约束着父辈。生病了要开着船去岸上找村医,接到家里看病,然后又开船送医生回到岸边。生活中用电也十分困难,全靠风力发电将电池充满,先满足照明,有多余的电才能看电视。即便是后期牵了高压电,也因为线路过长的问题导致时常断电。买菜的问题也难以解决,更多的时候是拿鱼去换人家的蔬菜……

  正是因为体会到了诸多的不便,父母对我们兄弟几个读书的要求很高,迫切地希望我们通过读书改变命运,不要再走他们的老路。读书时,他们鞭策我们最多的一句话就是:“你们读书再累,还能有我们在湖里撒网捕鱼累吗?”

  也正是见到了父母在风吹日晒里讨生活的艰辛,兄弟三人读书都非常用功,全部读了大学。如今,兄弟三人均已成家立业,有了稳定的工作,脱离了父母老路,也离开了船的约束。

  随着渔民上岸和长江生态保护政策的落实,父辈也逐步离开了船,更习惯住进新房子里,享受空调、冰箱、水电到家带来的便利。

  前些时间跟弟弟聊天,谈及到他的未来发展,他说,在合肥这边工作挺好的,孩子上学也方便,以后可能就常住在合肥了。心里有些失落的同时,又暗暗地为他高兴。好不容易脱离了船的束缚,谁又会回老路呢?

  关于孩子这一辈,我们希望他们有好的出路。到那时,船可能就成为我们这辈人口中讲述的故事了。

  船往,载走了一代人的回忆,开启了新一代的幸福生活。(通讯员 夏全宝)

责任编辑 杨刘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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